柯庆施,一个被摆错位置的关键人
发布日期:2025-05-22 08:18    点击次数:128

柯庆施,一个被摆错位置的关键人

同志,你见过列宁吗?”

“没有,没见过,干什么?”

“听说他在这,我想见一见他。”

“时下争论,都说他是个大麻子红头发,我说列宁啊,一定是个大脑袋,准是个大个子,很有主意的男子汉。”

后来,这个跟列宁探讨列宁长什么模样的工人同志,在一次集会上,如愿以偿见到了列宁。

他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到前面,昂首看着高台上的列宁,额上的皱纹舒展开来,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,满怀欣喜的说到:

“一个普通的人。”

这是苏联电影《列宁在十月》中的一幕,这一幕展现了一位普通工人,见到革命导师列宁时的欣喜。

1922年,柯庆施、邓培跟张国焘等人去莫斯科参加大会,在这次大会上,他们不仅见到了列宁,还跟列宁握了手。

后来,邓培牺牲,张国焘叛党投敌,柯庆施就成了党内少有跟列宁握过手的人。

然而,在延安整风期间,柯庆施却被康生扣上了特务反革命的帽子,成为第一位被拖上台挨批斗的大官,差点被整死。

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,在最后时刻,毛泽东出手保下了柯庆施。

从此,柯庆施紧跟教员,一辈子没变过。

柯庆施这个人可不简单,跟他有过节有密切关系的大佬一大堆。

教员、刘少奇、王明、薄一波、康生、陈云、邓小平,甚至是江青、张春桥、姚文元等人都跟他有很深的牵涉。

柯庆施曲折丰富的人生经历,就如同一盏能引领我们走入历史深处的油灯。

通过他,一位又一位重量级人物,和一连串关系到国家命运的历史事件。

将会一一展现在我们面前。

全文超过1万字,阅读需25分钟,系好安全带,我们出发。

01

有人说,如果柯庆施没有死,那后来就不是四人帮了,而是五人帮了。

也有人说柯庆施犯了大错,他给出的数据,让教员误判了形势,大跃进的错误和大跃进后的大饥荒,柯庆施要背不小的责任。

还有人批评柯庆施,说他刻意迎奉上级心思,大搞煽风点火,还差一点取代了周总理的位置,其心可诛。

柯庆施到底是谁?

现在有很多年轻人已经不认识柯庆施了,但是经历过那段曲折岁月的人,恐怕不会忘记柯庆施。

一提起柯老,谁都得竖起大拇指,夸赞一声“毛主席的好学生”。

柯老这个外号,是教员先叫起来的。

教员也解释了“为什么叫他柯老,因为他是我们党最早见过列宁的同志。”

柯庆施病逝后,风光大葬,几乎全国各大区各省市都安排了很隆重的纪念仪式,中央和地方的所有领导,都有表态,这种政治影响力在当时是独一份的。

然而,就是这样一个人,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,都掀起了很大的波澜。

在柯庆施的政治生涯中,教员、刘少奇和王明是绕不过去的存在,这三位大佬,都跟柯庆施有很深的交际,也都对柯庆施的命运造成了很深的影响。

有人说,柯庆施在延安整风期间,被康生扣上特务的帽子去批斗,是因为刘少奇地位提上来了。

彼时,刘少奇成为书记处三大书记之一,是党内二把手。

而柯庆施曾经跟刘少奇结怨颇深,他俩的恩怨是党内一大公案,谁都清楚。

但实际上,康生整柯庆施的直接原因并不是刘少奇,核心原因是柯庆施跟王明走的太近了。

他跟二把手刘少奇的关系又不怎么好,批他不会产生太多负面影响,还能卖刘少奇一个人情。

这个历史纠葛,也算是批斗柯庆施的间接原因。

所以说康生的段位很高,对人际关系把握的很到位,他从来不会胡乱批斗整人。

每个批斗对象被树立为典型时,都是有过分析和取舍的,要么是人际关系简单,要么是顺从了上面某一位的心思。

康生从来不怕惹麻烦得罪人。

但他得罪的是没有能力威胁到自己的人,可领他情的却是能决定他命运的人。

这就是康生的厉害之处。

02

在那个时期,一个搞白区工作的,被刘少奇否定了。

基本就意味着政治生命到头了。

像刘少奇这样的大领导,按理来说,哪怕你不巴结他,也不至于跟他对着干。

但柯庆施不仅对着干了,还指着刘少奇的鼻子骂。

1936年初,刘少奇临危受命,从延安出发前往天津接管北方局事宜。

那个时候,柯庆施是北方局主要领导人之一,兼任组织部部长。

刘少奇到了北方局后,跟柯庆施他们一开始的关系还是比较不错的,沟通了很多问题。

他俩还相互配合,把关在草岚子监狱里的薄一波、安子文等人营救了出来。

这个事,我们在刘少奇那篇文章,和阎锡山那篇文章里都聊过。

党史103 | 为什么说八路军崛起,阎锡山“难辞其咎”?(送毛选)

事情很简单,柯庆施提议让他们写个假的反共启事,先把人弄出来再说,刘少奇斟酌后同意了,并向上面报备了,柯庆施就组织执行把人弄出来了。

但在这个事之后,刘少奇火力全开,写了很多批评关门主义和冒险主义的文章,批评的对象是北方局和白区的同志们,但矛头直指王明。

随后还进行了组织调整,把柯庆施他们都调理原岗位了。

刘少奇搞这一手,柯庆施他们心里很不爽,他们都是白区系统的,也都知道刘少奇是以前的批评对象,是坐冷板凳的。

结果从延安空降北方局后,就大搞组织调整,还把他们批的一文不值,说他们没有取得任何功劳。

这话,任谁听了都生气。

在北方局的时候,柯庆施他们忍着。

等到,延安召开白区党组织工作会议的时候,刘少奇搞了一个报告,继续批评以前白区的工作没有成效。

刘少奇话说的的确有点过了,把白区同志的功劳都否了。

这一下,可捅了马蜂窝了。

哭的哭,闹的闹,非要跟刘少奇争出一个对错来。

柯庆施这个原来的北方局组织部长,早就忍不了了,指着刘少奇的鼻子骂他:“一贯老右!”

而且吵的很厉害,两人的恩怨就是这样结上的。

最后是教员来收的场,为刘少奇站台,讲刘少奇是一针见血的医生。

这个会开完之后,刘少奇白区党组织代表的地位基本就做实了。

而跟刘少奇有矛盾的柯庆施等人,自然是调离的调离,坐冷板凳的坐冷板凳。

二人的恩怨就是这样结下的。

03

延安整风后期,柯庆施被拎出来批斗的时候。

已经坐了好几年冷板凳了 ,他唯一的靠山王明,也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。

柯庆施跟王明的私人关系挺好,他也比较认可王明“左”的那一套。

但他俩后来都去坐冷板凳了,王明当统战部部长,柯庆施是副部长,王明担任女子学校校长职务,柯庆施是副校长。

可见,上面默认他俩是绑定在一起的。

当时,整风从审干转到肃反阶段后,延安到处都在搞批评和自我批评,彭真翻旧账,把柯庆施以前在北方局的错误拿出来批评。

而彭真是刘少奇的副手,他批评柯庆施就如同一个信号。

康生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信号,随后他接过手,直接把柯庆施的问题,提升到了特务和反革命的性质。

提升柯庆施问题性质的时候,做法也实在太过粗暴,半夜在中央大礼堂的墙上,贴了很大的标语:柯庆施是坏人!

这个标语究竟是谁贴的,到现在也没有具体说法。

总之这个标语出来后,柯庆施的问题就升级了。

当时,杨尚昆、凯丰等人,给柯庆施说话,愿意证明他不是特务,但康生是铁了心要批斗柯庆施。

据王明的记载,批评柯庆施第二天,刘少奇代表教员找到柯庆施谈过一次话:

我们反对你,是因你早在二十年代就认识王明,1930年你在王明的领导下,参加了反对立三路线的斗争,而从1939年起,你是中央统战部部长王明的副手。可是整风运动造成声势已经多时,而你在反对王明方面连一句话也没讲过。

这个情况是不是真实的,存疑。

但柯庆施这个人,的确没有说过王明的坏话,也没有学康生,倒打一耙。

在延安期间,王明住院的时候,柯庆施就经常去看他,1965年王明得知柯庆施病逝的消息后,还特做诗以示怀念。

可见,他跟王明之间的私人感情还是挺好的。

但柯庆施也因此被整得很惨。

据当年的目击者回忆,批斗柯庆施的场面是最激烈的。

康生问他:“某年某月,有半年时间找不到你,你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?”

柯庆施说自己想不起来了。

康生又问:“上海党组织受到了极大破坏,你跑到什么地方了?”

柯庆施回答说隐蔽在自己的关系家里,然后有人让他说具体点,柯庆施不说,很多人就围上来要打他。

还有人质问柯庆施:“你戴了黑眼镜,大摇大摆地在东安市场走,说明你政治上有依靠!”

柯庆施说那是假的,根本没有这回事,话一落地,就遭到了围攻。

柯庆施遭到围斗时,他请一位熟悉自己的同志证明,那人竟然大喊:“我证明你是特务!”

柯庆施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组织部长,品尝到了墙倒众人推的滋味。

他老婆因为没能扛住批斗的压力,投井自杀了。

而他也在批斗会上差点被整死,就算这样,柯庆施也没有说过半句软话。

可见他的骨头还是很硬的。

04

当时,柯庆施有一个难友,是时任军委秘书长的陶铸。

陶铸也曾在白区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,他俩跟刘少奇的关系一直都比较冷谈,却没想,这反而成了他俩后来崛起的关键。

也正是这段经历,柯庆施跟陶铸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。

谁也想不到,这对难兄难弟,竟是日后鼎鼎大名的两个大区的第一书记,一方“诸侯”之二。

柯庆施被打倒跟刘少奇有点关系,他能崛起也跟刘少奇有点关系。

这就叫盈亏同源。

但柯庆施能活下来,是因为教员。

杨尚昆在回忆录中提到:就在柯庆施走投无路之际,毛泽东出面干预了,柯庆施就此活了下来。

柯庆施被打倒半年后,刘少奇以中央反内奸斗争专门委员会主任的身份,找到柯庆施,对他说:“把你搞错了。”

为啥是刘少奇找他谈这个事呢?

很简单,哪怕教员保了柯庆施一手,但柯庆施日后还是要在刘少奇负责的那一块,展开工作的。

柯庆施也知道,只要刘少奇还站在上面,自己这辈子很难出头了。

但在关键时刻,有一个曾经的好友站出来了,要力保他更上一层楼,重新进入高级干部序列。

这个人就是薄一波。

1948年初,刘少奇主持了一个关键会议,讨论晋察冀和晋冀鲁豫两大中央局合并,成立新的华北局。

能进华北局的都是七届中央委员,身份地位都很高。

刘少奇自然是华北局第一书记,当时内定的实际主持华北局工作的第二书记薄一波提议,要把当时还不是中央委员的柯庆施也选入华北局。

刘少奇明确表示反对,因为柯庆施给刘少奇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,他不太认可柯庆施。

但薄一波坚持自己的意见,认为柯庆施在1936年和1937年营救他们出狱和营救王若飞时,表现的非常好。

其实,就是薄一波想报恩。

刘少奇虽然有最终裁定权,但见薄一波坚持,也就答应了。

不过他跟薄一波约法三章:“那好,但后果是严重的,你可要负责。”

后来确实如刘少奇所见,把柯庆施位置摆的太高,不是什么好事。

柯庆施这个人的能力还是很强的,但他有个很大的毛病,这个毛病不是见风使舵,也不是能力不足,而是思想太“左”了。

思想太“左”体现在实际工作中,有时就会不顾实际条件,犯硬上盲干的错误。

如果柯庆施的位置很高,那他稍微激进一点,就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,影响的就不是几万人了,而是百万人千万人上亿人。

这不是开玩笑的,大跃进之后是什么,我们都晓得。

这个事的错误虽然不能全算到柯庆施头上,可他在其中却发挥了很特别的作用。

后来,薄一波自己也承认,把柯庆施抬上来,确实是没有看准人,把他摆到了不适合的位置。

“后来事实证明,少奇同志是经过长期观察得出的结论,是完全正确的。我的看法依据的是一时一事的判断,完全错了。”

柯庆施到底干了啥?

我们慢慢聊。

05

1949年初,为了在南京解放后能顺利接管,中央从九个解放区抽调了2400多名干部,组成南下干部队伍。

他们先是集中学习了一些决议和政策,随后制定了一整套接管南京的具体计划。

柯庆施作为石家庄市市长,因为工作干得非常不错,是这次南下接管干部中的骨干成员。

1949年5月1日,南京市委员会成立,刘伯承担任市委书记,柯庆施是副市长之一。

但刘伯承很快就随大军转战大西南了,谁接任刘伯承的位置就成了难题。

当时,华东局提了两个人,一个是柯庆施,另一个是江渭清,并推荐柯庆施担任市委书记兼市长。

这个提议报给中央后,刘少奇以中央名义回电:“南京市可由柯庆施任市委书记兼市长,江渭清任市委副书记。但柯庆施在团结干部及履行工作任务方面是有缺点的,望你们随时注意加以帮助。”

通过这个电报,说明柯庆施是有能力担任这个职位的,这也是组织上对他这一时期工作的认可。

但上层,主要是刘少奇对柯庆施任用的态度,还是有所保留的。

柯庆施在南京干得挺好,各项工作都搞得有头有尾。

当时柯庆施结合南京的特点,制定了“轻工业、文化的、人民的”的城市转型方案。

从结果来看,柯庆施这个方案是很好的,成绩是有目共睹的。

所以当江苏省制恢复后,柯庆施顺理成章的成为江苏省委第一书记。

柯庆施在延安整风后,几乎被打入谷底。

但他又爬上来了,为啥?

因为在关键时刻,有人愿意给他说话,哪怕是忤逆了上司的想法,也要坚决保他。

这样的贵人,不需要多,一辈子遇到一个就够了。

柯庆施的为人要是真的一无是处,落井下石都来不及了,谁还会为他说话。

康生有康生的职场哲学,柯庆施有柯庆施的贵人。

这个世界上,没有完美的人,完美也意味着无用,一个人不怕有缺点,就怕没有长处。

薄一波之所以愿意保柯庆施,一来是因为柯庆施在困难时期,对革命不动摇,他的信仰和立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;

二来柯庆施对薄一波有恩情,我们在阎锡山那篇文章分析过,薄一波出狱的时间实在太巧了,早一点晚一点,那山西牺盟会的事就跟他没啥关系了;

还有第三点,柯庆施这个人有能力,接管运输中枢石家庄就是他的名片,他已经用事实证明,自己有接管大城市的能力。

所以薄一波愿意帮他说一句话,也有底气保举柯庆施后,他不会掉链子。

认真做事, 坦荡为人。

这八个字,柯庆施能担得起的。

这一切,都让柯庆施在一个合适的时机,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。

江苏省委第一书记的位置,不是柯庆施的终点,而是他的起点。

属于柯庆施的滔天机遇终于要来了。

06

凡事不是一成不变的,包括人的思想。

建国后,刘少奇和教员在建国初期对新民主主义的认识相合的。

然而对于何时向社会主义过渡,如何过渡时,二人却产生了分歧。

刘少奇是相对保守的,1951年5月的时候,刘少奇在第一次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的报告中表明:“现在就有人讲社会主义,我说这是讲早了,至少是早讲了十年......

十年以后建设得好,那时我们看情况,就可以提一提这个问题:社会主义什么时候搞呀?但是还要看实际情况才能答复这个问题。”

但建国3年后,也就是1952年,教员觉得情况发展的比较快,在9月下旬一次书记处会议上。

教员提出:“我们现在就要开始用10年到15年的时间,基本上完成到社会主义的过渡,而不是10年或以后才开始过渡。”

对这个问题认识的分歧,是很多事情的起源。

但很多人喜欢把事情搞得复杂,添油加醋,乱说一通,非要迎合猎奇心理搞出来很多版本。

一把手跟二把手,有分歧,那在很多事情上,就会出现很大的变动,也会伴生很多问题。

因为信任,所以简单。因为不信任,所以复杂。

上面跺跺脚,下面就是大地震。

原本准备实行15年到20年的新民主主义提前结束,1953年就直接向社会主义过渡。

这个大变动,导致上层也出现了一些人事变动,而且此时外部环境也开始恶化。

种种矛盾,最后激化出一个高饶事件。

1954年前后,华东局第一书记饶漱石被打倒,而陈毅陈老总也被调往北京,担任副总理,分走了周总理的一些责权,谭震林也被调往北京担任中央副秘书长。

一眨眼的功夫,华东局的大佬们走得一干二净,权力结构出现了很大一块真空地带。

变动就意味着机会。

在总过渡时期提出后,表现非常积极的柯庆施,立马就走进了教员的视野范围。

柯老顺理成章的就成了“上海王”。

柯庆施向世人说明了一个道理,很多时候,我们是没有退路的,放弃就意味着失败。

只要不放弃,可能就会发生。

柯庆施接管上海后,把一个日后的关键人物留下来了,也就是张春桥。

张春桥被调离上海,接任《人民日报》副总编辑,是因为他未经请示,就在报纸上点名批评了华东局的一些干部,而且闻到风声的张春桥,还打算点名批评上海副市长潘汉年。

结果此意图被陈毅和谭震林知晓了,就打算把他调离上海。

陈毅是老江湖,很明白张春桥这样搞,很容易就把自己带沟里去了,自然不能留他在身边。

好巧不巧,一系列的人事变动,张春桥没走成,陈老总反倒先到北京任职了。

1954年11月,华东局主要领导都走光了,开始停止办公,同时成立上海局。

这一个组织变动,一下就让柯庆施的地位,变得很特殊起来。

同时也表明了,教员对柯庆施很信任。

07

柯庆施这个人不是搞拍马屁那一套的人,教员对他另眼相待,也不是因为他会拍马屁。

而是教员思想转向后,思想偏“左”的柯庆施,正好就赶上了。

或者说,柯庆施此前被压制的“左”的思想,终于得到机会释放了。

1953年开启社会主义过渡后,形势发展越来越快。

这个时候,周恩来等人开始警觉,提出反冒进,要遏制这种急躁冒进的势头。

1955年夏,上层就围绕农业合作化发展速度的问题,发生了很多争论,邓子恢写了一个报告,说要稳步前进,但这个报告被批评为“像一个小脚女人”。

1955年底,柯庆施作为地方上的大佬,多次表态坚决抵制反冒进,并发了一篇《农业合作化的高潮和团结中农问题》说:

“当前合作化运动发展的形势,不是党的领导‘超过了实际可能’,‘超过了群众的觉悟水平’,‘超过了干部的经验水平’。正如毛主席指示:‘现在的情况,正是群众运动走在领导的牵头,领导赶不上运动。’事实证明这一论断是完全的正确的。”

当教员开始提速时。

北京很多委员就说,前进速度太快了,很多事情做不好,面对这种反冒进声音,教员可以用理论反驳,但用实际工作的反驳材料,只能下面的人提供。

动员依靠地方大员,给中央一线施加压力,这是独属于教员的方案。

这个时候,柯庆施作为执行层的地方大员,他站出来说,这些能干成,没有任何问题,还拿出了一些实际数据用来佐证。

下面干事的人都拍着胸脯说,没有任何问题,领导的人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。

柯庆施这种彻彻底底的支持,给了教员很大的鼓励和支持。

邓子恢为代表的稳步前进意见被批评后,地方上的工作进展立马就有了反馈。

几个月之内,有五千多万农户加入合作社,预定要18年完成的农业合作化,提前11年完成了。

速度实在太过了,到了1956年的时候,不仅是农业合作社加速向前,各方面的工作都出现了冒进的倾向。

所以这个时候,北京那边其实有很多争论,周恩来也好,教员也好,都感受到了很大压力。

在这个节骨眼上,柯庆施就成了打破僵局的力量。

柯庆施在江浙搞得很热烈,自然就吸引了教员前来视察。

1957年12月下旬,教员在杭州召集会议,华东六省市党委第一书记都参加了,主要讨论经济建设上的领导方法问题。

在杭州会议上,教员发了脾气,憋了许久的火气,终于在柯庆施这里得到了发泄。

教员后来说:“我是放恩来的火,有柯老为证,就在杭州,实在憋不住了。几年之气,就向薄一波发泄。我说,我不听你这一套,你讲什么呀?我几年都不看预算了,横直你是强迫签字。”(肖冬连《求索中国——“文革”前十年史》)

这个会开完后,柯庆施得到了教员的点名表扬,他回去后,立马组织张春桥等写手,写了一篇《乘风破浪,加速建设社会主义的新上海!》

这篇报告被送到教员手中的时候,他非常高兴。

这篇文章讲出了他一直想讲的话,而且跟上海的情况结合的也比较好,展开方向也符合“跃进”的思想。

后来,教员多次把柯庆施的这篇文章当做正面榜样,用来点名批评周恩来等中央领导。

甚至在南宁会议上直截了当地对周恩来说:“恩来同志,你是总理,你看,这篇文章你写得出来写不出来?”

周恩来回答道:“我写不出来。”

教员接着说:“上海是中国工人解决集中的地方,没有工人阶级建设社会主义的强烈激情,是写不出这样的好文章的。”

教员又说:“你不是反冒进吗?我是反反冒进的。”

(《若干重大决策与时间的回顾》二十四节批评反冒进 薄一波)

08

柯庆施这篇报告,拉开了大跃进的序幕。

那个时期,教员在北京其实感到比较苦闷,因为四周都是反冒进的声音,缺少支持的声音。

而柯庆施的表态和坚定的支持,让教员感觉找到了“知音”,尤其柯庆施分管的上海,还是工业重地,说话很有分量。

在教员需要支持声音的时候,柯庆施选择了紧跟。

陈云后来讲:“毛主席的错误,地方有些人,有相当大的责任。毛主席老讲,北京空气不好,不愿待在北京。这话的意思,就是不愿同中央常委谈话、见面。他愿意见的首先是华东的柯庆施,其次是西南,再其次是中南。”(《柯庆施的政治资本》陈小津)

上有好者,下必甚焉。

《乘风破浪》一文得到教员大力赞赏后,就像打开了某种开关。

随后全国各地都是追随的声音,李井泉、谭震林等人都踏步跟上了,而“反冒进”的观点则彻底被批倒。

在南宁会议上,柯庆施成了头号标兵,是批判反冒进的代表,在这次会议上,以前提反冒进的领导们也都一一做了检讨。

周恩来、刘少奇也做了检讨。

就是在这个会上,教员一口一个“柯老”,把柯庆施捧上了天。

等到陈云汇报的时候,底气十足的柯庆施,讲话十分硬气,当着教员的面直接批评陈云:“对下面卡得过死。”

柯庆施的底气确实足,在南宁会议上,教员有让柯庆施取代周总理设想的。

当时,周总理并没有直接表态,如果在会上直接提出辞职,就不是辞职了,而是进一步抵抗了。

南宁会议上,教员直接拿柯庆施的文章指着周总理谈的那番话,给周恩来造成了很大的压力。

周恩来的经济秘书顾明回忆说:会议期间“几乎每个晚上,先念、一波等都聚在总理那里讨论到夜里二三点,商议怎么检讨等等。那时,会议的形势很紧张。”

在南宁会议之后的一次政治局会议上,周恩来曾委婉地提出来说:请考虑自己继续担任国务院总理是否适当?

当时出席会议的大部分人,都出言挽留周恩来继续担任总理。

最后邓小平拟了个会议纪要:会议认为周恩来“应该继续担任现任的工作,没有必要加以改变。”并把这个纪要报送给了教员。

但此后,周恩来就很少发表意见了。

09

其实到这一步,大跃进已经不可阻挡了。

领导层意见统一了,都认为反反冒进是错误的,那自然要搞更大的冒进。

而大跃进期间“全民大办钢铁”的高指标,跟柯庆施多少也有点关系。

1958年6月,柯庆施主持了一次华东协作区会议,规划1959年华东5省市(不包括山东)钢的生产能力达到800万吨。

1957年全国的钢产量也才535万吨,结果柯庆施一个大区就制定了800万吨的目标。

这就说明柯庆施这个时候的脑袋已经不是热不热的问题了,而是烫不烫的问题了。

要知道,如果不算山东,华东地区的煤、铁资源其实不多,一个资源不多的大区都定了这么高的目标,那其他资源丰富的大区岂不是要制定更高的指标?

柯庆施也不是傻子,他知道这个数字夸张,只是为符合当下的形势喊出来的。教员也知道。

但他把实际工作搞成了喊口号,这就是柯庆施的不对了。

对于这个夸张的数字,教员知道是办不到的。

所以尽管在武汉召开的政治局常委和协作区主任会议上,教员夸赞柯庆施“干劲冲天”,但最后也只把钢产量调整为1070万吨。

1959年7月,在庐山会议上,教员谈到这个1070万吨钢的高指标说:“第一个负责人的是我。”

他对在座的柯庆施说:“至于柯老,你那个发明权怎么办?”

柯庆施回答道:“我也有责任。”

教员说:“可不可以这样讲,你也有责任。但是,你是不是比我轻一点啊?因为你那只是意识形态。我虽然没有你那个气魄,你一个协作区一年要搞800万吨,我全国只搞1070万吨。”(《柯庆施:值得研究的历史人物》钱江)

教员这里提到的发明权,也就是指谁提出来的,教员说自己有责任,是指推广权。

薄一波在回忆录中明确指出:“毛主席这些话清楚地表面,是柯庆施同志促使他创下这个乱子。美国的中国问题专家们把柯称为‘土法炼钢的干将之一’,这不是没有来由的。”

但教员依然是比较爱护信任柯庆施的,并没有怎么样他,对照张闻天跟彭老总的遭遇,就能说明这个问题,

柯庆施对土法炼钢确实很上心,他不是只说不干。

他是真的有这股热情的,是打心底里认可教员观点的。

据以前在上海市委机关工作的马达回忆,柯庆施在上海市委办公楼北面的空地上,修建一座小土高炉,机关干部每天分三班劳动。

没有铁如何炼钢?

柯庆施说,城里到处有铁门,不是现成的铁料吗?

每户人家废铜烂铁也不少呀,于是大家纷纷把铁锅上交,铁门、铁窗也都拆下来炼钢。

10

我们现在看这些现象,自然觉得荒唐。

可各位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,为啥一辈子理智冷静的教员,却在建国后出现了一些激进的做法?

因为老人家很着急,国际上的形势几乎是一日一变,压力是扑面而来。

结果这个时候,啥家底都没有,只能干着急。

手里没东西,很多事你就干不成。

用教员的话讲就是:“手中没得一把米,叫鸡都不来,何况我们这样一个大国!”

1956年的波匈事件,让教员意识到,已经取得了政权还有可能再次失去,而且是在短时间内失去。

你要是没点实力,不搞点东西出来,人家随随便便就能把你弄得鸡飞狗跳。

1958年,苏联要在中国建长波电台,要干涉我们的主权,这个能答应吗?

肯定不能答应。

随后中苏交恶,苏联专家都撤走了,苏联人,美国人都等着看中国人的笑话。

毛主席的性子是很刚强的。

兵熊熊一个,将熊熊一窝,毛主席的那股劲最后不仅感染了整个领导层,也带动了全国人。

当时,中国上下都憋着一股劲,非要干出点成绩来,不吃馒头也要争口气。

用邓小平的话讲,“‘大跃进’,毛泽东同志头脑发热,我们不发热?刘少奇同志、周恩来同志和我都没有反对,陈云同志没有说话。在这些问题上要公正,不要造成一种印象,别的人都正确,只有一个人犯错误。这不符合事实。”

“我们头脑也热,在座的老同志恐怕头脑热的也不少。这些问题不是一个人的问题。我们应该承认,不犯错误的人是没有的。”

可见,把大跃进的锅甩给柯庆施一个人,是不正确的,只是说柯庆施当时属于头脑发烫的那一批。

但大跃进期间,各种指标定的这么高,严重脱离实际,柯庆施是要担一定责任的。

教员那个时候的位置和威望都太高了,下面也确实有一批人整天琢磨他是如何想的。

一旦确认了教员的想法,很多人就会送上教员想要的数据和材料,主动迎合教员的想法。

当领袖也是很苦恼的,人人都围绕他的权力转。

更别说,当时教员已经在大部分干部心中留下了,一贯正确的印象,服从几乎成为了本能。

但当一个人太过急迫想干成一件事的时候,就会出现漏洞,思虑就很难周全。

此时,危险就出现了。

这就叫,君不密则失臣,臣不密失其身。

几事不密则成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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柯庆施头上还有个骂名,说他是搞个人崇拜的有力推动者之一。

这个是事实,没有冤枉他。

柯庆施曾在多个公开场合说过,“服从毛主席要服从到盲从的程度”,而且他也是大搞个人崇拜的源头之一。

这是柯庆施内心精神世界最真实的写照,同时,也反映了一个时代的特征。

柯庆施这个人很值得研究,他绝非那种溜须拍马、不学无术的人,也不是高高在上官僚型的高官。

事实上,柯庆施工作能力非常出色,哪怕是走路他都想着工作,自己也非常廉洁,严于律己,做事也擅于分析和判断。

他的爱好,也就是偶尔喝一点老酒,吃一点花生米,但谁知最后却因为这个爱好引发了并发症,死于急性出血胰腺炎。

柯庆施每天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报,了解上海的大小事,晚上在家学习看书,批阅人民来信。

晚饭后,他经常叫下属陪他一起散步,同时谈论交待一些事情。

比如,“我看到人民来信说猪肉涨价,你到菜市场去看过吗?”、“苏联出版的政治经济学的书,哪个版本写得好一些?”等等。(马达《我了解的柯庆施》)

柯庆施的座右铭是:“坚定的革命意志,顽强的战斗精神,火热的革命热情,严格的科学态度。”

他一辈子也就是这么做的。

如果从为人、能力来看,柯庆施无疑是个好官,也是一个有信仰的好同志。

但他身上有一种矛盾感,在一个场景下以极“左”面目出现,在另一个场景下就是一个坚持党性原则实事求是的好同志。

而他身上的这种矛盾感,也是那个时代很多人的缩影。

对于历史上的发生的一些错误,以及历史事件中的人物,总是纠结于谁是好人,谁是坏人,谁是墙头草,没有多大意义。

没有完美的人,也没有不会犯错误的人。

1961年,柯庆施对自己有一番评述,说得很好:

“我是官做大了,牛当马骑,问题可大了。官做大了事情就多起来,不能把问题按轻重缓急处理好。官做大了,就有点官架子。官架子大了,就下不去了。

要冲破环境,打垮架子!”

有人说,柯庆施如果不是病逝的早,那就是五人帮了。

我不认同这个说法,跟柯庆施经历差不多的陶铸,就是很好的例子。

只要陶铸愿意,他完全有可能成为第五人,但当他认识到问题的实质后,毅然决然选择坚持党性,随即就被打倒了。

当然,历史不容假设,人也不能变成神,是人就会有种种问题,就会犯错。

我们也不要把历史人物抬得那么高,那么远。

对待教员是如此,对待柯庆施也是如此。

伟人不是因为距离人民太远太高才成为伟人。

毛主席是融入人民当中后,才成了伟人。

“一个普通的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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